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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灰色地带照亮我们的网络精神生活

[日期:2014-11-28] 来源:澎湃新闻彭渤  作者:未知 [字体: ]

    [摘要]纵观各种处于灰色地带的分享网站几十年来的发展,用尼采的名言“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更强大”再恰当不过了。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就有不少来自这种灰色领域的贡献。

200多年前,当“空想社会主义者”夏尔·傅立叶为“不计报酬却富有激情的劳动”寻找范例时,他发现没有比人们在巴黎街头构筑街垒以便巷战这一行动更明显的了。如今,如果傅立叶生活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他一定会发现网络文化中的迷群(fandom)劳动是更好的例子。

不过,这一现象已不再被冠名“空想社会主义”,而是被称作“网络共产主义”——它确确实实在每个人身边发生:哪里有打破了信息不畅的互联网,哪里就有这样痴狂的迷群,年轻人在其中付出“不计报酬却富有激情的劳动”:分享电影、汉化软件、扫描书籍、制作字幕……

网络时代的年轻人与他们前辈不同,就像著名的《网络共产主义宣言》所说,他们探索着用技术来实现共产主义梦想。

然而,在他们得到网络前,被预言最终将失去的“锁链”又是什么?

答案之一,可能是网络知识产权的限囿。

网络知识版权:向右走,向左走?

版权的概念,如果追溯其源的话,可能不过300年的历史。如今,从印刷媒体到电子媒体到如今的数字媒体,从权利主体到权利范围到保护手段,都处于不断扩张之中。在许多发达国家,各种版权法律构成了至为缜密的系统。

然而,就在互联网崛起、数字媒体出现之际,出现了一个挑战,这就是最初兴起于软件界的Copyleft运动。Copyleft是仿效copyright(版权)生造的一个词,它宣告对版权保护的一种“逆反”。

传统的著作权中存在着两种极端:一端为“保留所有权利”(All Rights Reserved),另一端则是“不保留任何权利”(即公有领域)。而copyleft运动试图在两者中间广大的灰色地带保有弹性,使得创作者可以“保留部分权利”(Some Rights Reserved)。

当然,copyleft不是不要版权,而是著作权人主动放弃部分权利以促进作品的自由流通。在copyleft之外,还有一个Creative Commons运动(CC,中译“创作共用”),倡议者反对“保护版权=保护创意”的说法,主张把这个“保留部分权利”的原则延伸到文字、音乐、视听作品等领域。

Copyleft和CC的倡导者认为,现今大量版权利益已不属于作者,而是被大公司垄断,成为文化繁荣发展的阻碍。所以必须要有逆反,让社会能够自由使用作品,而有关作品也能在自由使用中得到改进。

Copyleft和CC运动深刻地改变了今日软件界的格局。而在文化领域,却遇到了一定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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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灰色地带照亮我们的网络精神生活

“维基百科”使用CC版权协议,它允许任何人自由使用,可以复制、修改和再发布。有不少博客网站也标明了类似协议。

至于像字幕组的翻译行为,在版权方面历来就有争议。

字幕组最早诞生于20世纪80 年代的美国。当时,日本动漫在美国青少年中十分流行,而美国国内又少有正式引进的日本动漫作品,在市场上得不到正版的带有美语字幕的日本动漫。于是一些懂得日语的美国人或日本留学生就私下翻译动漫并将其上传到网络上,以帮助那些没有日语阅读能力的日本动漫爱好者。这种被称为“FanSub”的东西至今仍在美国盛行,只不过依托的技术手段从usernet到bt再到网盘,(http直下的很少,因为它难以隐蔽),而做字幕的对象甚至扩展到了中国或印度的电视剧。

字幕组事实上帮助了一国大众文化的传播和全球化。在版权控制严格的视频播放站Youtube上,仍然可以看到很多国外观众在英语版的中国动画片《哪吒闹海》下留下了深情的评论。

有论者认为,如果没有1976年开始的粉丝传播,一直到1993年的粉丝字幕,日本动漫工业不会像1990年代那样繁荣,粉丝们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大家”,似乎达成了“双赢”。但也有人认为这是以结果推断,不合法律。

本国文化产业不满国外字幕组行为的事也时有发生。2004年,著名的日漫分享网站AnimeSuki.com收到了一封来自代表日本动漫产业巨头利益的律师事务所的公函,要求删除该站上多部由字幕组Lunar Anime制作的动画下载链接。这次日本动漫巨头发难是因为他们正要推出自己的BT平台来提供有偿的服务,AnimeSuki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柔韧与脆弱:网络罗宾汉在哪里?

纵观各种处于灰色地带的分享网站几十年来的发展,用尼采的名言“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更强大”再恰当不过了。这类网站总是反反复复,一个倒下,千百个接班人继续,并且在技术上越来越先进,越来越隐秘。无论支持还是反对,人们都不得不承认,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就有不少来自这种灰色领域的贡献。

著名的资源分享网站海盗湾(Pirate Bay)就给人们这样的启示:确实,这是灰色地带,但现有的蛛丝般的版权法律也不是毫无问题。海盗湾所做的,便是用实际行动挑战这种法律。

21世纪初,这个标榜“实现真正的言论和文化传播自由”的网站横空出世。此后它很快成为全球最大的档案分享网站。该网站三个瑞典创始人得到来自全世界“海盗党”的热烈支持,与此同时也遭到号称损失高达61亿美金的版权方的嫉恨。

海盗湾曾多次被瑞典警察取缔,其位于斯德哥尔摩的服务器也曾因此移往荷兰,但后来又因荷兰政府的压力回到了瑞典。多年运营中,我们时常听到其创始人在各地“落网”的消息。

海盗湾在法律的狭缝中穿行,已经把“海盗事业”做成了一项行为艺术。2007年,它宣布准备购买一个小岛,以创建没有版权法的理想国度;2010年,它宣布计划发射用卫星将其网站服务器发射到地球轨道上,“将在全银河系的每个角落存储文件”;此后,它又宣布准备把服务器搬到朝鲜,并将首页图换成朝鲜国旗。

海盗湾拍摄过一部纪录片。在其中,黑色的骷髅旗迎风飘扬,许多年轻人聚集在广场上,宣告“我们又回来了,当着好莱坞的面!”一片欢腾。几天前,他们的服务器被警方以传播盗版为由收缴。

如今,海盗湾的服务器已被瑞典的海盗党托管。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党派,它意味着海盗湾不再是几个年轻人的恶作剧和亚文化,它必须严肃面对未来。

这块灰色地带中,也有脆弱的例子。2013年1月11日,被誉为“网络罗宾汉”的天才程序员Aaron Swartz在非法下载JSTOR期刊一案中与检方和解无望后,在纽约家中自杀身亡,这起死亡事件令世人震惊。

Swartz在2011年被指控利用麻省理工的学术网络进入付费期刊数据库JSTOR,使用脚本非法下载了该数据库中480万份论文。作为copyleft的践行者,他的下载行为不是为了非法传播谋利,而是为了实现其一直信仰并倡导的“在线内容应当免费提供”的目标。

Swartz被司法部指控非法入侵计算机网络重罪,面临35年监禁。在他自杀前,有迹象表明他在曾试图与当局和解,但最终希望破灭。Swartz死后,其亲友发表声明,称他的死是司法系统施加恐吓和检方权力过度伸张的结果,而并不仅仅是一起个人的悲剧。

这样的悲剧令人难以承受,它让我们思考:处于这种灰色地带,在挑战法律的同时,应当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悲情的英雄主义固然能激发人们的同情,但代价过高。

爱在地下网络蔓延时

海盗湾当然不是最好的资源站,但由于懂得用行为艺术和先进的技术手段自我保护,才能转而使用法律和政治的方式抗争,成为“海盗党”心目中的标杆。

在这块灰色地带,那些乐于分享的人照亮了我们的网络精神生活。海盗湾吸引很多人,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大,而是由于网站能够长期存在而形成以分享者为中心的niche market。比如有位ID为“STBGD”的大牛,长年来孜孜不倦地分享了许多艺术类书籍;有位“bpfine”每天发布各种报刊杂志,近来不知何故在网上消失,很多人在他的种子页面上关切地问候,而同时一位叫“tbohana”的人接替了他,继续发布这类资源……

网络迷群就像一个小生态,其中每天发生着不为外界所知的重大事件。大家想必都记得自上网以来,所爱的网站如何关过一拔又一拔。多年前,BT下载站Demonoid被关时,很多人感到痛心疾首,而今年它又卷土重来了;当年最好的图书下载网站library.nu(即gigapedia.com )被突然关掉,但马上又有了新的替代,变得更好更强大。

很难评估这些网站对一位第三世界的青年意味着什么。或许可以说,是对知识的欲求,或者“爱”让迷群身处法律的灰色地带。也许,地下的应该重归地下,使这类网站不能商业化使用迷群的无偿劳动。而作为用户,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真正需要,放出眼光,自己去取。同时一定要记得:灰色地带并不会自动消失。


编辑:范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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